维达拉拉拉

走入噩梦之中

飞入芦花


千戚现pa

角色属于金光

ooc属于我


“高考完了就带你去看雪,”千金少对身边正拿着巴掌大口袋单词书小声背诵的高中生说,“南方不下雪,你没见过雪吧,到时候带你去看呗。”


戚寒雨今年17岁,非常短暂且中规中矩的人生中对于雪的唯一印象仅仅来自于网络上的图片、课本上的文字和北方同学的描述。飞渊去北方念大学以后给他发过一次与雪有关的照片,不同于南方四季常青翠色常在,北方的树在冬天的时候会掉光叶子,草也会变成非常灰败的褐色。但是这些都不会让人心中不快,因为铺天盖地的莹白成为了世界唯一的色彩,异常的庄重宏大。飞渊在一个张牙舞爪的小雪人旁边留下了20岁年轻女人灿烂又妩媚的微笑。


戚寒雨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的啊。


高三学生一般都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但许是太累了,单调枯燥的生活绝望得一眼望不到边,不敢轻易让紧绷的思想做一匹脱缰到雪原上的野马,戚寒雨没有过多说什么,更没有纠正千金少的错误——到时候是六月艳阳,不会有雪。但是他愿意去有点念想。戚寒雨做起这样的事情已是非常老道且得心应手,去答应不可能的事,就像他肖想得到眼前这个不可能属于他的人。


“那我去上课了哦。”千金少夹着一沓练习卷飞速离开,留下戚寒雨在楼梯口继续背单词。千金少身上有一点莫名其妙的香味,闻着像是香水,但好像又没有那么浓烈,一股凉飕飕的味道。他对不熟悉的人就不太喜欢脸上挂笑,一身凉味儿,大冬天里走路再带点风,捣蛋的学生们多少心里还是会存点害怕。但戚寒雨很喜欢看他行步如风一脸冷漠的样子,千金少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戚寒雨知道,但他也知道千金少这个时候一般在走神,戚寒雨很喜欢看的是他暂时没什么焦点的柔和双眼。


看雪,到时候一起去看雪。戚寒雨想起来小时候的一天,唯一使这一天与稀松平常的其他天有所区别的,是还在读本科的千金少厚着脸皮来他家蹭饭,西江白摆了一天脸色无用,只好去储物间把酒翻出来。戚寒雨他妈一边做饭一边给还没桌子高的寒雨讲一首烂诗,说是一个不怎么会作诗的皇帝写的。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说到这儿他妈开始笑而不语了,他那时候还小,拉着他妈妈的围裙急着问,妈妈,然后呢,是十片十一片十二三片吗。千金少听了在外间嘎嘎乐,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那还数得完吗,是飞入芦花都不见。


为什么飞入芦花都不见?妈妈,为什么?


嫂子嫂子糊锅了糊锅了糊锅了——刚刚还在乐的年轻男人眼看着飞炸起来的油星子滋儿哇乱叫起来。没人回答他,随着惊慌失措的叫声、锅铲敲打声男人低沉的呵斥声还有扑鼻的糊味儿,这个问题最终因为主妇的临时失误变成了无人回答的问题。后来这答题区干脆随着戚寒雨母亲的故世永久的空白了下去。


戚寒雨探头去看,千金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白色的外套角从转角的空隙里一闪而过,快得像是尾羽从窗子角忽然擦身飞过的白鸽子。六月可没有雪,戚寒雨想,但我其实没有那么在乎雪,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



结果那个到时候真的到了却是谁也没去成。


西江自杀了,戚家状元郎的升学喜酒还没来得及摆上,唢呐就不得不先吹上了白事曲。前后忙完已经将近一周。来戚家致意的长辈平辈走完了,三十多平的老公寓终于安静下来,千金少看客厅快没地儿下脚,就把不知谁放下的慰问品往储物间提,戚寒雨贴墙站着看了一会儿,则卷起袖子去煮面。


厨房只有豆腐干儿大,说不好天气是一直潮湿还是要下雨,整个屋子像是个蒸屉,煤气灶刚打燃两个男人就开始挥汗如雨。这个家只有小卧室有一台不太给劲儿的老空调,为了省电常年不参与工作,时间长了也就再无人提起。夏蝉轰乱的尖叫声中两碗面端上来,浮着一层红红的辣油。戚寒雨他妈在川渝生活过,一蔬一饭少不了辣子,此刻千金少已经饿得头发昏,拒绝不了面前的年轻男孩儿已经形成长达十几年的饮食习惯,两个人头对头沉默地吃完面,已经热得浑身湿透。千金少放下筷子抬头,却撞上直直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年轻的眼。这双眼睛亮晶晶的,男孩一头一脸的汗也亮晶晶的,从额头上滑到眼窝边上,再沿着消瘦的脸颊落到衣服里。留下的湿漉漉的圆形水渍积在眼睛附近,黑黑的睫毛上也挂了一串,连着眼中懵懂的精光,像是一地碾碎的葡萄。


戚寒雨伸手把碗筷收过去:“您去我屋里躺一会儿吧,忙了一天了。”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刷锅。千金少没有和戚寒雨客气,他是真的累了。简单的冲洗以后他进了戚寒雨的小卧室,在不算大却收拾的异常整洁的床上躺了下来,许是太热,睡意反而久久上不来。心烦意乱间风逍遥来了个电话,在千金少接起来的一瞬间窗外的蝉又悠长地大叫起来,把听筒音量放到最大也没听清师弟说了些什么,千金少胡乱应了几句就挂了。


操,他心想,真热啊。躺了三秒终于受不住了,站起来在戚寒雨的书桌上找空调遥控器,男生的桌面很干净,一眼看上去除了还没卖出去的一摞五三就是一个作业本。千金少职业病发作,拿起来翻了一下,里面什么内容都有,作业、单词、化学方程式还有古诗词。还没怎么翻,从本子的某一页里掉出许多硬纸片,仔细一看是名片。警官的,灵车司机的,殡仪馆的,还有记着办事顺序的纸条,字体和戚寒雨在答题卡的主观题答题区留下的一样整洁。夹着这些纸片的这页上有一朵用涂卡铅笔画的植物,长长的一根细杆儿,从中间到头上长着羽毛一样的毛绒绒的身体。千金少没太辨认出那是什么,也没看见缩在本缝里的一长串字:看雪去看雪去我们看雪去飞入芦花看雪去。


一通找,终于在抽屉里找见已经泛黄的遥控器板,千金少胡乱把温度调到20,在老空调费力但成功地吐出第一口凉气儿的一瞬间他满意地放下心来,掉进了又黑又沉的睡眠里去。



戚寒雨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立刻被过分的凉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站在门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看缩在小床上的男人,像是蜷缩在陌生领地上的一只大兽,因为狭窄的空间,长手长脚全都拘束得不知道放哪。戚寒雨看了一会儿,摸索着走到床边躺了下来。他没有找到更多的凉被,只好摊开了自己平常用的旧毛巾被盖住了自己和身边的男人。他侧过身,千金少不算太宽阔的后背对着他,正在缓缓地随着呼吸起伏。戚寒雨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于是往千金少身边缩了缩。他把脸埋进了千金少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那股凉凉的味道,但是却使他停止了因为畏寒而引起的发抖。他的额角被千金少略长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但他只是沉默地、更深地用脸抵住了千金少肩窝处的骨头,很快他的额发和千金少的发尾缠在一起,抚着他的脸。戚寒雨闭上眼,想象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大雪茫茫的地方,一片一人高的芦花毛绒绒的身体正在随着风飘动,擦着他脸上的皮肤。芦花是那么白,也是凉飕飕的。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下来,飞进了芦花从中,很快就消失得不留痕迹。


原来是这样,戚寒雨闭着眼在心里小声说,我看到雪了,还真是飞入芦花都不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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